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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夭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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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晕倒的不稀奇,稀奇的是晕倒后的场面,有那么多人围观真是稀奇。

    原本今时还隐隐在纳闷,那日她混进剧组时被付良尘骂得狗血淋头之时那么多人围观,差不多半个剧组的人全在了吧,看她的热闹看得挺欢快的。怎么今日,同样的剧组,同样是大明星的热闹,同样的观众怎的就没那么有兴趣了,怪奇怪的。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人都聚到这里来了啊。

    临哥口中的那个群众演员倒在一层层的人群中间,全身上下抽搐着,两颗眼珠子往上翻只见眼白不见眼球,脸上惨败毫无半点血色,嘴角便隐隐向外渗出白沫,场面还真真有点吓人。

    横店这些天一直热得慌,也难免有三两个中暑的。可眼下这样的场面,倒是比中暑还要严重好几倍,也难怪这样的场面,也近半个剧组的人都来了。

    说来围观,也并不是紧紧围着中间那人,来围观看热闹的大家只在离她几米外开始围圈,离中间那人倒是还有段距离,可见谁也没这个胆子朝前去,纷纷被吓得退避三舍。

    毕竟,只看那人的模样确实有些吓人。

    今时与付良尘从人群外围奋力挤了进去,临哥口中那晕倒了的群众演员就这样躺在众人眼前,嘴里涌出水状的白沫,肢体僵硬。

    “不好!”她微微皱起眉,几步走近:“你们谁有手帕?厚一点的。”

    “手帕?你等等。”在人群中几经奋力却怎么挤都挤不进来的临哥,今时只听见了他的声音。

    付良尘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不消多时,临哥手里攥了一张手帕终于挤进了人群中,将手帕递给她。

    她将手帕塞入那模样凄厉的群众演员口中,再不知从哪儿顺来了一块靠垫,迅速地安在了群众演员的颈部。

    只一会儿功夫,突然像发了狂一般的小姑娘僵硬的身体逐渐瘫软在地,翻白的眼睛慢慢变得正常,呼吸也顺畅许多。

    “呼,”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不仅地上躺着的呼吸变得顺畅了,她的也终于变得顺畅许多:“把人扶起来吧,没事了。”

    “哦。”临哥招呼几个刚刚还缩着身体只站在一旁围观的工作人员,一起把地上躺得好不舒服的人给扶了起来。

    只不过过去了几分钟,刚刚还围在几米之外唯恐避之不及的,一个个只抱着围观看好戏的工作人员纷纷自告奋勇地靠了过来,几个原本有意要靠进来的发现圈子中间的人越来越多,自己怎么靠也靠不靠近,觉得这热闹刚刚看到的时候还觉得看得津津有味挪不动脚,可热闹看到现在也没什么热闹可看,索性就转身自顾自地忙去。

    看着层层递进的人,今时有些惶恐,很自觉地就要开溜。

    “小心!”才刚有开溜的念头从她脑子里蹦的跳了出来,还没为此做出什么反应,却似乎有个人狠狠从旁撞了她一下,撞得她就要顺势往左边倒去。

    这一撞撞得毫不留情,撞得她脑袋发蒙。正当她觉得自个儿终于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之时,下一秒回过神来,却丝毫没有应该涌上知觉的疼痛感,就连地面与皮肤该有的坚硬触感都不曾有。

    当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精确无误丝毫不差地,被付良尘稳稳当当地接在怀里。

    像是被什么忽然地晃了眼,她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这个情节,这个场景,放在古代那就是英雄救美的情节啊。试想想,人群熙熙攘攘中间,正午的阳光那么刚好地洒在男主角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男主角的怀中抱着个美人儿,睫毛微颤,细闪日光,这该是多么唯美的场景。

    只可惜,付良尘是那个男主角,她今时,怎么样也说不上是个美人儿。

    “看够了吗?”清冷的嗓音响在她耳畔,清冷得她瞬间就是一通清醒。

    “付付付付先生……”她猛吸了一口气,一秒就从付良尘的怀中脱身站好:“谢谢付先生。”

    不对,她刚刚是突如其来地就陷入对付良尘那大神级颜值的崇拜里了吗?那样的情形,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那瞬间脑袋里脑补出八百个字的电影桥段啊。

    不对,她果然不是个正常人,恐怕是脑袋坏了。

    此时的场面,不远处的不少人正悉心照料刚才还被袖手旁观的,临哥口中晕倒得不省人事的群众演员。所幸大家照顾她照顾得很是尽心,也没有分心留意她和付良尘这边的状况,自然也就没有将她给认出来,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好那付良尘虽然是个大神,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尖尖都透露出不容人置喙的专业的业务能力,但好在人家到底也是个人,读不懂她此时内心的六六九九,要是他读得懂,指不定她今时又要丢人成怎样的程度。

    才这样想着,心里才按到幸好,那边付良尘脚步一顿,就那么刚好地转过身来,看向她的方向。

    她心里暗道不好,这人不会真的还懂那么三两招读心术吧?他不会真的读得懂她内心现在的六六久久吧?

    “还不跟上?”付良尘转身瞥了她一眼,有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

    “哦。”她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帽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他在前她在后,两人倒是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气氛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尴尬。

    她以为付良尘是打算亲眼目送她离开,却意料之外地将她留在了这里。

    回到刚才付良尘摘她帽子的地方,人家付先生自顾自地坐回了自个儿的矮板凳上,一双眼睛倒是不盯着画得天花乱坠色彩斑斓的剧本看了,改盯着她看。

    今时自然心里清楚自己有个几斤几两,也很知觉地知道人家付良尘付大神付先生绝对不会因为她小露了一手便从心底由衷地生出了些许青睐欣赏的思想感情。换做今时如果现在还十六七岁或许真会这样想,可这二十几年光景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天真可爱的小丫头,自然就不会轻易地表错情会错意。

    不表错情会错意,也经不得人家这么盯着她看,她被他看得有些犯怵。

    “呵呵,付先生您要不喝点水?还是您饿了我去给您买点吃的?”她呵呵笑了两声:“您不知道吧,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有间煎饼果子是真的香,要不我去给您买点?”

    沉默寡言的付良尘还是这样盯着她看。

    她被盯得汗毛竖起,别开眼去:“付先生您干吗,干吗盯着我看啊,您要什么您倒是说啊……”

    “我只是觉得,一个小职员还会那么有用的急救知识,”付良尘看着她,嘴角轻轻抽了抽:“让人有点意外罢了。”

    “呵呵您说这个啊,”她呵呵笑了两声,刚七上八下提起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去:“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是救伤队的,也见过这样的案例,学习经验罢了。”

    “刚刚你看到大家都怕成那样,谁都不敢靠近她。”付良尘问:“你不怕吗?”

    害怕?她皱眉,还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不怕啊。”她笑笑,笑得很是腼腆:“哈哈您也知道,就刚刚那样的情况,虽然我不清楚她的病症是什么,但是如果不做点什么,搞不好后果就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了。”

    “我上学的时候听说这样的病症,患者发病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她们无痛无觉,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我能帮的就多少帮一点吧。”她哈哈干笑了两声,后来发现人家付良尘脸上毫无笑意:“您,干嘛问我这个啊?”

    眼前盯着她看的付良尘总算别开了眼:“没什么,好奇罢了。”

    “哦。”她了然地点点头。

    刚刚出了那样意料之外的意外,剧组里近半个剧组的人都围过去了,再看看这样的天气,今时算了算,怎么着起码也要到下午才能开拍了吧。

    这样一来,她就要和这个浑身连毛孔都透着低气压的人待到下午……不不,她还是趁早溜了比较好。

    可现在的情形,那付先生的经纪人临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整个片场就他们俩人。要是她撤了,就只剩下付良尘一个人在这里,她觉得她这样做有些不厚道。

    唉,她怎么就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了呢……

    她正懊恼,那边付良尘的声音却在剧本后响起:“还站在这?”

    “啊?”

    “你不是说,有摊煎饼果子很香么?”

    “哦哦,”她一喜,立刻意会得明明白白的:“您等着,我立马去给您买回来!”转眼就蹦着看起来就喜庆的步子,去为付良尘买闻着味就让人流连忘返挪不动脚的煎饼果子去了。

    看着那突如其来的喜庆又蹦跶的步子声终于消失在他耳边,付良尘放下手中画得五彩斑斓的剧本,眸色意味深长地望着不远处……

    白袁袁出差去了不在家,这是她走在夜晚霓虹灯闪得人眼晃的H市大街上才得知的消息。H市作为一座以旅游景区见长的城市,霓虹灯是它必备的标配之一。事实上现如今到哪个城市夜晚都见得到霓虹灯,这霓虹灯颜色繁多,种类倒是千篇一律,这导致区别城市的繁荣与否只能全仰赖霓虹灯的多少。

    当她窝在街角顶着烈日吃麻辣烫吃得欢快时,偶然想起前些天晚上白袁袁给做的那一桌子菜,她努力地想要回忆起那黑黝黝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菜色,留在她记忆里面的却终归只有那一桌子黑黝黝,这也怪不得她。

    有鉴于此,再结合上白袁袁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的工作习惯,她认为自己如果不及时大发善心顺带捎带一盒麻辣烫去犒劳犒劳这位人民同志,作为白袁袁最好的朋友,她确实有点不大厚道。

    所以直到她拨通白袁袁的电话张口问她究竟要烫个什么菜色,她才终于晓得白袁袁今早在她迷迷糊糊时谈进头来说的那一句,是她这几天去外地出差了不用等她。

    她了然一声哦,挂了电话后继续将眼前的麻辣烫吃得欢快。

    在她终于将眼前的麻辣烫解决得干净,要起身结账之时眼角突然瞥见了什么,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身影。

    结完账,她刚走出小店便迎面迎上那熟悉的背影:“宋经理,好巧啊。”

    “今时?”宋子浓笑笑,依旧是那样熟悉的温文尔雅:“是啊,好巧啊。”

    “你是,在等人?”她笑笑,脸颊两边不知觉红了一片。

    “对啊,你呢,回家?”宋经理看向她,西装裤白衬衫,应该是刚从公司下班出来:“要不,我送送你?”

    “哈哈,不用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的小区,走一段就到了。”她哈哈干笑了两声,脸色绯红:“再说了,你不是也在等人。你等吧,我自个儿走回去没关系的。”

    “还是我陪你走回去吧,顺道也吹吹风。”宋子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反正她应该也不会来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宋子浓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女字旁的她还是单人旁的他,人家宋经理早就先她一步走在了前边,那个模样看起来,唔,有些失落。

    今时觉得她虽然先前谈过的恋爱都是以失败告终,跟不用说在公司业绩的局部压力下赌上全部的精力,导致她关心自己终身大事的心思都被这局部的压力给压上了全部,对情感类的理解可能不那么与时俱进。但是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宋子浓现在的状况,很明显就是为情所困。

    她虽然早就预料到像宋子浓那么优秀的男青年肯定不乏拼尽一身解数来追求他的小姑娘,比如说隔壁部门天天往宋经理桌子上送早饭的或者午休后往宋经理办公室扔一瓶饮料的前台小姑娘。

    今时一门心思苦苦暗恋,搞不好人家宋经理已经有了心上人,再搞不好现在还在她面前为他那心上人伤情,她有些失恋的难过。

    转念一想,无论是宋经理的心上人是隔壁部门天天往宋经理桌子上送早饭的或者是午休后往宋经理办公室扔饮料的前台小姑娘,随便一个她都输得心服口服。毕竟她口口声声怀揣了暗恋宋子浓的这一心思那么久,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也难怪人家主动出击后还能赢得胜利。

    “呃那个,”她猛吞一口气:“宋经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宋子浓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些好笑:“我谢谢你啊,真会安慰人。”

    “呵呵哪里哪里,宋经理过奖了。”

    她住的小区离满是烟火气的大街不远,事实上这是她和白袁袁两个人倾尽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找到的最便宜的小屋,当时她看上这里时首要原因就是因为这段路程如果还要走到对面公交车站等公交只要走个十分钟,觉得这个地点哪里不好也就因为还要走个十分钟。

    白茫茫的月光照在人行道上,他们俩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沉默,这一气氛让今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的同时也希望它早点到尽头,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她觉得宋子浓这个人不爱说话,那喜欢的女孩一定也不怎么爱闹。她还是端着比较好。

    “对了,”路灯下,宋经理微微别过头:“让你跟的那个代言怎么样了?”

    “哦,有点麻烦……”这是实话。

    “那不如我换个人跟吧,这代言的确不那么适合你。”

    “不!”她一惊,诚恳道:“不不不,宋经理你放心,虽然有点麻烦但我还是会继续跟下去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差事办好,”话尾补充了一句:“你,你别撤了我……”

    “那好吧。”宋子浓点头:“我相信你。”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谢谢宋经理。”

    呼,总算,工作总算还是保住了。

    她忐忐忑忑七上八下地走在宋子浓身后,一路上一直注意眼前人的反应生怕他又突然提起换人跟项目的事情。她可不想平白捡了一个晚上的护花使者,却突如其来地丢了饭碗。

    今晚遇见宋子浓是个意外,人家宋子浓那么忙的大忙人提出要送她回家也是个意外,没想到宋子浓真的送她到小区门口更是意外。

    夜黑风高的一个大晚上,她纵然多么想与宋子浓站在小区门口谈谈心赏赏月,即使不顾及可能随时会撞见熟人的那一丢丢无可避免的可能性,她也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寒风哇哇地毫不留情地吹。她觉得今天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她轻而易举地浪费掉,有点可惜。